穆樘

我本浮云客,江湖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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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叶】绝处

偷偷给@S種 太太的画配的文,神仙画画请看这里

是上集,至于下集我还没开始动笔

拖了好久555,希望太太不要嫌弃

因为设定可能稍稍有几句粗鄙之语(小声)

没问题的话,以下正文



19:00

“真的不需要我们带人跟着吗?现在还没消息,他不会真的跑了吧?”光膀的独眼男人在一片静默里忍不住开口。

其余人尚未回话,坐在上位的张佳乐已经冷声道:“这里离港口有一个小时的车程,现在才半个小时,你想要什么消息?”

他话音落下,那独眼便讪讪地低头闭了嘴,围着他一圈想跟着应和的人见状,也立马战战兢兢地夹紧了尾巴,连一点儿动静都不敢发出来。

张佳乐便也跟着嗤笑了一声,落在虽然挤满人却仍透出异常空旷的大厅里,讽刺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那讥诮的冷笑落在独眼耳边像极了一道惊雷,他脸色狠狠一变,头愈发低下去,像是惶恐得恨不能把自己藏在人群里。

“哼,没出息。”张佳乐撇了撇嘴,嘴唇微动,极轻地扔出一句话,便也不再发作,往后靠坐在椅背上,眯眼看起了墙上的挂钟。

 

20:00

“你要去干什么?”张佳乐看着猛然站起身的独眼,神色愈发沉冷,“你就这么坐不住?”

独眼闻言不敢怠慢,在一片聚集而来的目光中冲着张佳乐弯腰赔笑道:“您说得也太过了,这不是人有三急么,我……”

“哦,那行啊。”张佳乐拉长了音调懒洋洋地说,“把你身上所有的通讯器交上来,你就可以去解决你的三急了。”

下位的人群里有几处忍不住隐隐传来低低的哄笑声。独眼完好的那只眼角抽了抽,压下怒气,努力硬撑着一副笑脸道:“张佳乐副领,这倒也没必要吧,我保证不会耽搁太久的。”

“可是出去发个消息,也不会耽搁太久。”张佳乐两手交叉叠放在大腿上,语气漫不经心,甚至称得上是心平气和,只是但凡长了脑子的人都不会听不出来这其中浓浓的警告。

“张佳乐,你不要欺人太甚!”独眼终于怒而起身,壮实的大臂上花哨的刺青随着紧绷的肌肉拉伸出扭曲的线条,割裂了脸上谄媚的面具,露出了之下露着凶光与野心的眼睛。他直视着坐在上位的几人,带着疤痕的面色狰狞狠绝,语气轻蔑:“你们也不用在那儿装腔作势,你们在想些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说什么?”张佳乐愣了一瞬,面色跟着一寒,看向他的目光也带了层逼人的锐气,刺得独眼周围被殃及的池鱼们纷纷低下头去缩成一团,大气都不敢喘。

独眼也被这目光激得心里打了个突,却又不肯退,梗着脖子阴恻恻道:“难道不是吗?不过是一个在十年前被首领捡到的没人要的野种,却不知道哪里得了首领的青眼,爬了十年的床,就要这样被你们护着,连他是不是个卧底都不管了?”

此话一出,瞬间引起人群一片哗然。

有关于韩文清和那位的关系,这十年来一直以来都是个谜。从上层干部到底层小卒,在这个经久不衰的话题上都有着极高的热情,也算是在刀口上舔完血后那点当仁不让的茶余乐趣。

这两人之间似乎自带一种其他人无法融入的奇特气场,纠缠不休却又好像泾渭分明,暧昧似情人,却也针锋像死敌。组织的成员看着他们的相处模式看了十年,却时常觉得自己在看一场有声的哑剧,摸不透也读不懂,只有演戏的那两人,不仅不自知,甚至还沉浸其中,乐此不疲。

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韩文清对那位的容忍从目前来看可以称得上是毫无底线,他在韩文清心中的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只是无论他们在私底下有着多么大胆的讨论与猜测,却也从来不敢将这件事搬到明面上大肆宣扬。在这里待得够久,他们越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绝对不可僭越。

撕破脸的独眼却已经毫无顾忌,他说完便挑衅地扬起下巴睨着张佳乐,笃定这位张副统领奈何不了自己。

张佳乐也确实做不了什么。他铁青着一张脸,动了动嘴,正欲说什么的那一瞬,余光瞥见坐在一旁的张新杰微微皱起了眉头,顿了顿,只好将抵到舌尖的话不甘地吞回去。

“够了。”张新杰压根没管座下的独眼,只看似轻飘飘却实则头痛地瞟了张佳乐一眼,冷淡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张新杰是组织里真正意义上的二把手,即便是面上也要保持着组织本就已经不稳定的平衡。林敬言就直白多了,他施舍给独眼一个眼光,慢吞吞道:“我记得当时可是你推荐叶修去执行这个任务的,怎么,现在后悔了?”

独眼一时语塞,一身嚣张的气焰就像遇火的残雪,瞬间就化了个干净:“我……”

林敬言不给他发话的机会,步步紧逼:“这任务确实危险,想必你也没这个胆子接下。既然推了别人当挡箭牌,也就没资格在这叫嚣,老老实实闭嘴等着吧。”

看得出组织的领头人们护着叶修的姿态可谓明目张胆,自然也就没人敢在这个当口再去撩老虎的须子。独眼环视了一周,见人人都是一副明哲保身的模样,脸色一僵,倒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粗声骂了一句后重新重重坐回了椅子上。

眼见一场剑拔弩张的火星被暂时掐灭,张新杰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却在那一刻又隐晦地看了面无表情的韩文清一眼,目光里晃过一瞬的担忧。

他们身处组织的最顶端,知道的事情显然比起其他人要更多更准确——

从某种方面来说,也就更加致命。

 

21:00

平日的港口总是热闹非凡,浓墨似的天也掩盖不住海面彻夜不休的灯火与笛鸣。起重机、输送机械和装卸搬运机械如同流水线上不知疲倦的机器人,巨大的起重杆与吊索在在轰鸣声中未曾停歇,活像是被抽转个不停的陀螺。

今天却不一样。

所有的货船与港口的工作人员都被告知今日的港口因为突发的维护而被禁止运行,于是港口关闭,船只绕道,滞留的货物全被移送至岸上的仓库妥善保存。

今日的夜晚无风无月无星,天黑布一般地沉沉压下来,压得空气闷而潮。没了无休无止的聒噪汽笛,只有海水随着引力拍打港口驻扎在海中的钢铜铁壁,发出静谧而清晰的潮声。

本该如此。

叶修就地一个翻滚,避开面前铺天盖地飞溅的弹花,靠在隐蔽物后重重地喘了口气,竟还有空心想幸好韩文清权大业大关闭了港口,不然今晚一场火拼,明日就该上新闻头条。

在他对面的一个人也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流弹,此刻正朝自己望过来,嘴唇在夜色里模模糊糊地张开,似乎要说些什么。叶修看到他就头疼,在密集的枪声中提高嗓音堵住他要出口的问题:“我也不知道,多半是他们内部有人擅自行动,好了你可以消音了。”

那人显然知道这次自己给叶修带来了一个大麻烦,不再追问,乖乖闭了嘴。

虽然说着不知道,可是叶修心里清楚这是谁的手笔。他瞅准空隙从隐蔽物间抬手还击,飞驰而出的子弹与对方的子弹擦肩而过,带着灼热的高温被精准送入对方的眉心,几秒间就见对面的人群里有人身形一晃,直直倒了下去。对方的人手太多,弹雨铺天盖地地砸下来,尖锐的呼啸刺得他耳膜都在剧烈作痛。叶修只得又缩回隐蔽物后方,开始和对面的人一起向港口岸边飞快移动,带着血的手同时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崭新的弹匣,开始迅速往枪里填装。

虽然他想过这个状况,却也没想到对方竟不顾自己在组织的身份,不出手则已,一下就是死手。

而对面飞来的子弹就擦过他的皮肤落在他的脚边,炸出一片片亮色的火星,连绵不断,亦如一重重的浪潮。

叶修啧了一声,眼疾手快地扑出身子,一脚将扔来的手榴狠狠踢出。那位自知闯祸的警官也一眼看清了那东西,吓得魂魄都要出窍,幸亏基本功足够扎实,一枪瞄准叶修踢出的手榴将它打进回海里,不管那造孽的玩意儿在海里掀起多高的一层浪花,反手就是一通扫射。

叶修也躲得足够快,唯一完好的左臂还是光荣负伤。痛感顺着神经传导至全身,他轻嘶了一声,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缓,利落地抬枪反击,最终总算是和警官靠在了一起。

“我送你出去。”一片硝烟里,叶修突然道。

“什么?”那人闻言,立马大惊失色地扭头看向叶修,“你疯了吗?!”

“我清醒得很。”叶修快速地道,手里的枪声不停,“总归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得回去复命,你也得回去汇报,既然要做,那就把全套做完好了。”

叶修说得轻飘飘,让人完全听不出来他现在半条命正悬在鬼门关的顶上。那人还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叶修,嘴唇颤颤,最后哑声道:“你是不要命了吗?”

他话音尚未落,突然想到什么,脸色猛地一变,语音变得前所未有的严厉:“你是不是陷进去了?”

面对他罕有的咄咄逼人,叶修沉默了片刻,只是笑了笑,随后瞬间出手狠狠推了他一把:“就是现在,走!”

 

22:00

自独眼那一番话出口后,随之而来的祸患终于开始骚动起来。大堂内的气氛隐隐透着几分不安的味道,尽管被张新杰强行镇压了几次,可纸终究掩不住迎风就长的星火。

面对底下骚乱的人群,韩文清终于出了声:“安静点。”

他那张脸本就不怒自威,此刻这副面无表情里压着山雨欲来的平静更加让人不寒而栗,整个大堂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只是尽管此刻安静无声,这几年藏在沉默下的裂痕却扩张得愈加巨大,于渊壑中已能隐隐约约看到潜伏的动乱露出狰狞的獠牙,像是蛰伏已久,想要迫不及待地杀出大闹一场。

平衡与崩溃在这一瞬,竟只有一线之隔。

张新杰看着韩文清自说完那句话后便像块磐石似的坐在那儿,不由得在暗地里叹了口气,目光与另外两人碰撞了片刻,便做了主,淡淡开口道:“我们守在这就行,你们各自散了吧。”

底下被低气压笼罩了一晚的人群立马都松了口气,忙不迭地起身,像是谁也不敢多留上那么一会儿,哗啦啦潮水一般纷纷向外涌出去。

独眼挤在人群间一同往外走,低头的那一瞬,他在谁都看不见的地方,微微扬起一个冷冰冰的笑来。

 

23:00

整个空荡荡的大堂只剩下了韩文清一个人,像一尊无人问津、沉默而冰冷的雕像。

叶修还没有回来。

 

23:31

水声渐歇,韩文清自弥漫满室的蒸汽中站起身,目光晦暗,沉沉看向门的方向。在雾气的掩盖下,他仿佛冰冻了一晚的面色终于松动,露出了一丝似喜似戚的神色——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被这一晚漫长的等待消磨了所有的耐心,却不知道他实际上仍顽固地停在原地,一如十年以来他一直做的那样,为一个人而留着一盏灯。只是当他拉开门的那一瞬,所有涌动的暗潮都被他强制压下,看向前方的目光复又变得一片寂静。

而叶修就背对着他站在房门口,身后的影子被房内昏暗的灯光拉得极长,却又在即将与韩文清的脚尖相触时堪堪停下。

他听到声响,微微动了动肩,慢悠悠转过身来,就像往常那样,冲着韩文清扬起一抹戏谑的笑:“在里头呆这么久,再不出来我都要叫人来把你抬出来了。”

他面上苍白得毫无血色,身上的衣物狼藉破败,却还是被人固执地完完整整扣上了所有的扣子——曾经韩文清曾无数次头疼这人不肯好好穿衣服,可现在他宁愿叶修就像过去那样,毫无顾忌地站在自己眼前,故意敞着衣襟,以惹自己生气为乐。而他声音低而沙哑,满含着大战而归的疲惫,顺着空气送过来的话语和浓郁的血气纠缠在一处,竟透出点令韩文清心惊胆战的虚弱来。

韩文清条件反射性地狠狠一皱眉,那点强装出来的冷淡在刹那间碎了个干净:“怎么回事?”

他说着就要走上前查看,刚刚迈出一步,便见叶修往后退了一退。

整颗心忽地重重一沉,韩文清僵了脸色,姿势顿了片刻,动作艰涩地收回脚,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处,动弹不得。

叶修却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蕴藏的含义,只轻飘飘地冲韩文清摆了摆手:“交易过程中被袭击了,不是警察,好像是我们的人。”

我们。

韩文清兀自品了品这个词,竟从舌尖尝出了一点苦意。他深吸了一口气,出口的声音平稳得令他自己都心惊:“那东西拿到了吗?”

叶修顿了顿,脸上一直挂着的那点笑终于渐渐褪去。他与韩文清对视了一阵,将还残留着干涸血迹的手伸进口袋里,握住了他耗掉半条命拿到的U盘。他用力攥着这个小小的玩意儿,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韩文清的脸上。

韩文清也没有催他,只是沉默地接受了这一场审视。

半晌,叶修突然又笑了,他将U盘拿出来随意丢给了韩文清,嘴里公事公办地道:“名单都在里面,包括警方对当年那件事的调查资料也在。”

韩文清接住U盘的手闻言微微一颤,看向叶修的那双黑沉眼睛里,猛地烧起了两束灼灼的火。

这束火便也跟着烧了过来,叶修像是被烫伤了似的微微偏过头,道:“没什么,顺手而已。”

韩文清动了动嘴,似乎是要说什么,可这话在舌尖滚过几遭,出口便成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叶修闻言,微微一愣。

他看着韩文清的目光出神了一瞬,脸上还是那么懒散地笑着,将几个小时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任务完成了,我得回来复命。既然要做,那就把全套做完好了。”

“不怕回来会没命吗?”

叶修沉默了一会儿,敛了笑意,淡淡道:“在东西交出去前,起码你不会杀了我。”

三魂七魄在说出话的那一刻便似乎离了体,漂浮在空中,看着如同行尸走肉的自己还在张张合合着嘴:“毕竟你们派我去交易,不就是笃定只有我能把它拿回来吗?”

这话犹如脱弦而出的利箭,将韩文清沉到底的心整个捅穿。

勉力维持的平静被打破,他整个人像是被一桶冰寒的水浇了个彻骨,冻得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不前,堵塞在四肢百骸,挤压着骨骼,痛得肝胆俱颤。

却也抵不过心头留下的疮口,血流成河。

是的,这是一次利用。在叶修的卧底身份隐隐暴露的边缘,这既是一次试探,也是一次赤裸裸的利用。

他们在赌,赌叶修是警方派来的卧底,也在赌警方会为了保护叶修的身份而把这份名单交给他。

现在看来,组织是赌赢了。

可是真的赢了么。

韩文清将U盘放进口袋,握着的手指关节在衣物的遮掩下攥得惨白。半晌,他突然开口:“我放你走。”

叶修一愣。

“你虽然骗了我十年,可是你最后还是把东西带回来了。”韩文清闭了闭眼,“就当是场交易,我们两清。”

“往后再见,就别怪我下杀手。”

“两清……”叶修轻声重复了一遍,弯了嘴角,“你倒挺会算账。行,那就两清吧。”

原来十年出生入死的那些缠绵情长,化为实体的价值,也就抵得上是一次交易。

原来他撑着一口气拼死回来也要履行的承诺,最后是另一个人先毁了约。

行至末路,他才恍然,自己好像是真的陷进去了。

只是发现得有点晚,想要爬出来已经不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叶修笑笑,深吸一口气道:“那我走了。”

他不再等韩文清的回答,撑起身体走向房门。

韩文清眼睁睁看着叶修迈出房间,关上了房门,才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地大步上前,却在就要伸手握住门把的那一瞬顿住。

他突然觉着心口一空,胸腔冷得厉害,好像深冬的寒气终于姗姗来迟,无孔不入。

这时他听到叶修在门外说了一句话。

叶修说:“老韩,这一回可别再等我了。”

韩文清这才猛然惊觉,叶修这一晚,从没和他说过“我回来了”这句话。

这句习惯是怎么来的呢?韩文清恍惚地想了很久,才记起来不知是多少年前,当尚且显得年幼的少年在重症监护室醒来的那一刻,韩文清握着他的手说:“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从此,每一次任务结束,少年都会笑着对自己说上一句“我回来了”。

既是求个心安,更是诺言。

现在,他已经永远失去这句话了。

砸在地上的那一滴水如同心口炸响的雷。

 

0:00

屋外,落雪无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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