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樘

我本浮云客,江湖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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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叶】岁岁为证

3:00

 

【韩叶向韩文清生贺24h活动】

 

夹在神仙中的我真的好弱小(落泪)

杀手韩×被老韩捡到(??)的叶,梗来源于空间很火的杀手梗

1.3w爆肝用爱发电

 

 

 

  

尽管已经快到深夜,街上仍断断续续有行人往来,混着两三点汽车飞驰而过的风声,竟也显出一点别样的热闹。狭小的巷道正连接着这宽阔的道路,却奇妙地没有沾染上半点灯火人气。它被一摞摞的杂物严严实实地堆满,在黯淡的月光下拥挤在一块,错综复杂得连一个落脚点都难以寻到。

韩文清无声地跨过一堆摇摇欲坠的衣物堆,微微翻动的风衣角连飘摇在外的蜘蛛网都没有绊动分毫,便迅速地向前走去。

他身上还混杂着冰冷的硝烟气息,未能敛尽的杀意依然锋利得像一把尖刀,隐隐显露出令人胆寒的獠牙。在他身后,零星滴落的血迹掩没在愈发沉寂的黑夜里,看不出踪迹。

韩文清对这条小路太熟悉了,毫无生气的空间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静默蜿蜒,而在它的尽头则是——

他脚步忽地一顿,全身的肌肉在风衣下瞬间绷紧,鹰一般的目光冷厉而明锐,紧紧盯住了前方因为无光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地带。

尽管视野如此差劲,杀手却依旧在那一刹那判断出了前方有着人的气息与动静。

他自信这次的任务虽然困难,却也不至于这么简单地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这条小巷常年没有人的踪迹,就算是他这种需要隐姓埋名的存在,也不会选择呆在这样荒凉的地方。

这么想着,韩文清不动声色地握上了腰间手枪的握把,打开了保险栓,微微抽出的枪身隐藏在衣角之下,里头残留余温的子弹还在一小时前刚刚带走了一个人的性命。他放缓了呼吸,一点点接近预判目标的方位,脚步愈发得轻,即便地上遍布着乱七八糟的老旧金属碎片,也没能让韩文清发出半点声音。他像一只即将展开捕食的豹子,浑身上下绷紧到了极致,终于来到了目标前的杂物堆。

贴着高高叠起的粗糙木板,韩文清可以听见那后头传来的明显动静,他眸子一沉,确认对方大概的位置后,调整了呼吸,迅捷地绕过障碍,手枪在同一时间流畅地拔出,无丝毫犹豫地指向了对方,食指搭着扳机,几乎立马就要扣下去——

他站在原地,和坐在地上的人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约莫六七岁的孩子穿着破旧的衣物,胸前似乎挂着一个木牌一样的物件。他仰着头,乌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韩文清那张望而生畏的脸,片刻后居然不惧韩文清周身来不及隐藏的刺骨杀气,冲他“咯咯”地笑出声。

韩文清沉默了一瞬,无法判断这凭空出现的意外是否是个陷阱,干脆举着枪朝小孩指了指,低沉道:“如果你想活命,就快跑。”

那小孩还是那样仰着头看他,像是困惑于他的话一般歪了歪头,清澈的眼睛里浅浅印上一点模糊的倒影。半晌他以手撑着站起来,稳住身形后,竟跌跌撞撞地向韩文清走了过来。

韩文清:“……”

他握着枪的手臂整个一僵,眼睁睁看着丁点大的小孩最后一头埋进了他昂贵的风衣里。

联盟的no.1杀手被一个毫无抵抗力的小孩轻而易举地近了身,这话要是放出去,足够让杀手界的那些冤家战友们笑掉大牙。

韩文清叹了口气,一句“不是往我这里跑”的话已经到了舌尖,最后又被自己咽了回去。挠了挠短而硬的发梢,他将枪收回枪套,鬼使神差地抬手摸了摸小孩的头,道:“那跟我走吗?”

联盟的no.1杀手因为罕见地一时心软捡了个小孩回家,这事要是放出去,足够那些进了土的杀手界老前辈们笑得从棺材里活过来。

韩文清脑子里莫名其妙蹦出这个念头,一边拿钥匙打开了家门。那个小孩自从懵懵懂懂地跟着自己走了后,就变成了自己的专属小尾巴,此时正片刻不离地站在自己身后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韩文清进了玄关,转头看着这小孩还站在原地,轻轻皱了皱眉:“进来。”

小孩从眼睑上方瞅了他一眼,迈着小短腿进了门。

韩文清的房间布置就像他的人一样简单利落,两层的复式房没有什么装饰,韩文清开了灯,从二楼屋顶投下的灯光毫无阻碍地直射而下,更显得整个屋子冰冷而空旷。

他转过身,这才有空仔细打量着这个一时心血来潮的产物。

小孩虽然流落在外,身上四处都是脏兮兮的,一张小脸却还算白净,甚至已经露出一点清秀的味道。因为缺少关爱的身体显得羸弱瘦小,破旧的裤管空空荡荡,下头露出两条细细的小腿,裸露在外的皮肤在初冬微冷的季节里已经被冻得微微发红。

韩文清皱了皱眉,看着小孩同样冻红的面颊和鼻尖,有心想要缓和气氛,开口的语气却依旧冷硬:“去洗澡。”

小孩眨眨眼,看了看韩文清手指的方向,没往那边走,反倒是又向韩文清身边挪了几步,手捧着胸前挂着的、磨损到粗糙起刺的小木牌,那上头的木刺甚至有一些已经扎进了小孩柔嫩的掌心,他却像是不知道疼似的,仰着头巴巴地往韩文清跟前送。

韩文清愣了愣,垂眼看着那破败的木牌上,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叶”字,下方是一排日期。

大概是将小孩遗弃的人留下的东西。

将丁点大的孩子扔在那种毫无人烟的地方,显然是一点也不想让他好过,若不是韩文清从那里走过发现了他,恐怕这个小孩都捱不过一个冬天。

既然这样,假惺惺地留下一块木牌又用什么用呢。韩文清内心对着遗弃者鄙夷地冷笑了两声,面上还是不动如山的冷肃。他打量着小孩,脑子里飞速闪过一个又一个的字样,到最后,韩文清那残存的最后一点文艺细胞,在此刻终于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

“叶修,”他顿了顿,缓慢而郑重地道,“现在,去洗澡。”

修,茂林修竹,柔韧且刚;不沾血气,避煞长命。

既然跟了自己,便注定选择了一条危险而难走的路。这个名字的分量太重,却或许是韩文清最后的一点私心。

小孩软软的眼神看着他,微微一愣后,露出了自两人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真挚表情。

他弯着眉,冲着韩文清露出一个清浅又漂亮的笑,乌黑的眼瞳终于浮上了一层淡而温润的微光,颤颤巍巍、却又顽强地摇曳着开始了生长。

这是他们最初的相遇。

那一年,叶修七岁,韩文清二十岁。

 

 

 

 

“老韩!”

厚重的防盗门被推开,少年清亮飞扬的声音霎时回响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叶修蹬掉脚上的鞋,一手放荡不羁地拎着书包,一手将钥匙随意抛出,那钥匙在空中划过一道干净利落的弧线,精准地落进了玄关鞋柜上的储物盒里。叶修吹了个俏皮的口哨,走进客厅,环顾一周后才发现他名义上的监护人没有回应他的呼唤。

他眨了眨眼,把书包扔在沙发上,径直上了二楼。

一走进韩文清的卧室,叶修就听到了来自浴室里的水声。

他笑了笑,抻了个懒腰,半点不客气地坐上了韩文清的床。

被韩文清刚刚捡到的那段日子他自己已经记不清了,儿时的他对于韩文清到底是什么人也一点概念都没有,只知道这个收养了自己的人会经常不着家,神出鬼没地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他每次看到韩文清的时候,那人的身上都带着一丝极淡的血气味。

叶修自己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可是韩文清却清晰地记得,小时的叶修对他身上的这股味道非常排斥,经常会不声不响地躲在墙角不愿靠近自己。自那之后,韩文清每次出完任务后,都会最先进浴室,直到把自己身上的血气都洗刷干净,才出来与叶修见面。哪怕之后逐渐长大的叶修早已经不甚在意,韩文清也把这个习惯保留了下来。

浴室的水声忽地停住,叶修眯了眯眼,透过模糊的半透明玻璃门,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男人的身影。片刻后,玻璃门被拉开,在涌出的蒸腾水汽间,韩文清赤裸着上半身,只在肩上搭着条毛巾就走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到叶修好整以暇地坐在床上,正托着下巴看向自己,脚下的步子便是一顿。

干咳了一声,韩文清拿毛巾擦了擦还沾着水汽的发梢,一脸淡定地朝叶修走来,口里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今天学校下午放假。”叶修嘴上从善如流地回答韩文清的问题,眼睛却完全不老实,目光丝毫不做掩饰,探照灯似的正大光明在韩文清挺拔有力、线条流畅的身体上溜了一圈,此刻笑的像只得了什么便宜的猫。

韩文清细微地抽了抽嘴角,伸长手将搭在椅背上的衬衣拎过来快速套上,无视掉叶修在身后发出一声遗憾的戏谑叹声,一边一颗颗地将衣服的扣子扣上,一边头也不回地叮嘱他:“等会出去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不用等我了。

“哦——”叶修拉长语调回道。

韩文清穿好了衣服,这才转过来看着叶修,面无表情地道:“有空坐在这里,你是不是忘了你有什么事没做?”

叶修立马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作业我在学校就做完了。”

说罢就仰起脸,似乎是在等一个韩文清的表扬。

韩文清扬了扬眉,无情戳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叶修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万般不情愿地嘟哝:“每两个星期就做一次卫生,老韩你不累的吗?”

韩文清不置可否,摆出的态度无声却不可动摇。

叶修瞟了他一眼,嘴上还在抱怨着“韩扒皮”,却居然乖乖地从床上滑下来,一步一步往门边挪去。他这么做,韩文清反而颇有些震惊,一时觉得这会儿的叶修这么听话,约莫是太阳今天从西边出来了。

他捡到叶修后,深觉自己恐怕没那么多精力真的老老实实去带孩子,为了把这个小尾巴扔到学校去托管,韩文清干脆抽了个空,带着叶修去做了个身份证,顺便给他添了个户口。杀手们在出任务时,常常需要给自己伪造一个身份方便出入,因此找熟人办事倒是不难,只是在上户口时,韩文清对着关系那一栏纠结了许久,最后郑重地选了个“兄弟”。

也因为这个,韩文清不准叶修喊自己“爸爸”——真被这么喊了他觉得自己多半要折寿。

叶修那时已经八岁了,小孩天赋异禀,抓着小脑瓜思考了三秒,一锤定音,惊天动地地来了一声:“老韩”。

并且从此再也拗不过来了。

韩文清兀自站在卧室里思考人生,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叶修怎么就从那个小小的孩子长歪成这么个模样。

虽然现在这样子也……他刚刚想到这里,思路突然警觉地一断,心里跟着有一种悬崖勒马的踏空感,好像倘若放任思绪这么继续下去,就会被拖进一个从此将他的人生搅得翻天覆地的凶险境地。

这对于一个杀手来说太过危殆,除非是他自己不要命了。

韩文清皱了皱眉,神色微微沉下,最后选择将这一分钟前的记忆干脆地从自己的大脑里强制性删除。他站直了身,像是在无声无息中化解了一个惊天危机似的长松了一口气,而后听到房间外传来一阵阵乒铃乓啷的声响,眉心的结又不自觉地一点点展开。他微不可查地笑笑,随手拉开书桌的抽屉,目光在落到里面安安静静躺着的一把勃朗宁上时,他突然一怔,嘴角的弧度因为某种记忆的苏醒而骤然僵硬,紧接着韩文清浑身的血液都跟着一起凉了下来。

他没想到叶修今天回来得这么早,所以也没来得及把那个房间的门锁上。

韩文清发誓这是他平生最快的速度,哪怕曾经连绵的枪声在身飞溅出险峻的星火铁屑、有子弹擦着他的耳际飞驰而过,高速摩擦空气的高温灼痛他的皮肤、身后爆炸的气浪滔天而来几乎要将他吞没殆尽,他也从没觉得自己心口的那个器官跳动得如此疯狂。它似乎终于解除了某种禁制,得以彻底宣告失控,叫嚣着要冲出胸腔,要先他一步奔向另一个房间里的人。

韩文清像只凶狠的豹子,绷紧了全身肌肉扑向那个此刻在他眼里如同地狱一般的房间,喉间却发不出太大的声音,听着更像是一只负伤的困兽在低声咆哮嘶吼:“叶修——”

他在门口猛地顿住脚,看向那个已经成长到他下颌的少年。他如自己曾经所愿,骨架已经开始逐渐长开,眉眼依旧青涩,却已经开始描出成熟的线条。少年蓬勃的朝气喷薄而出,而他手里此刻握着的东西,却能在一瞬间就将这株尚未长成的修竹就地折断。

“叶修。”韩文清喉结滚动,头一次发现发声竟是如此困难而焦灼的一件事。他声音干涩沙哑,像是磨砂纸一般粗糙,“把枪放下。”

他眼角隐隐发红,气息急促却冰凉,剧烈的心跳如雷,震得他自己双耳发聩,几乎要听不到其他声音。

叶修看了一眼他铁青的面色,只愣怔了一瞬就读懂了韩文清周身那股劫后余生的后怕。他脸上惊讶又新奇的神色完全敛去,一点也不带犹豫地要把枪放下

“动作慢点。”韩文清又挤出一句话。

叶修的手一顿,点点头,慢慢将手里这个一点就爆的炸弹放在了桌上。

韩文清一眨不眨地看着叶修的动作,直到那把没关上保险栓的手枪真正离开了叶修的掌心,他才终于轻而缓地呼出一口气,心头不堪重负的惊惧余韵犹存,迫使他的神经摇摇欲坠地绷着,在空中晃得颤颤巍巍。

韩文清突然像是一瞬间丧失了全身的力气,脚步无法再往屋内挪动一步,生了跟似的钉在原地,只有一双眼睛还在无意识地打量着叶修,唯恐叶修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还暗藏着绽开的伤口。

叶修与他沉默对视了片刻,最后自己慢慢向韩文清走过来。他站定在韩文清面前,微微仰头,看着男人眼里残留的一丝惊恐,抿了抿嘴,轻声道:“我只是看着这扇门被打开了……”

“不怪你。”韩文清闭了闭眼,低哑地又重复了一遍,“不怪你。”

叶修知道他这一次把韩文清吓得不轻,韩文清在他面前从来都显得老成稳重,不善言辞,却又不像他的外表那样不近人情。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韩文清这么惊慌失措又恐惧惊惶的模样,他长着一张生来能言善道的嘴,此刻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韩文清却先他一步调整了情绪,语调终于渐渐恢复正常:“这里的很多枪都没有上保险栓,屋里还有散装的火药和雷管,很危险。”

身为一个杀手,需要随时都保持着最高的警惕与立马就能出手的杀器。他把这些随时都能掀起火光的东西放在这里是为了以防万一,而此刻,这些东西环绕在叶修的身边,他便怎么看都不顺眼了。

叶修听完也瞪大了眼,终于明白了这间房门为什么常年锁着、韩文清为什么刚才的表现又那么慌张。他的背上后知后觉地起了点冷汗,点点头应和韩文清的话:“再也不进来了。”

男孩子的血液里天生藏着对战火硝烟的共鸣,知道自己恐怕再也见不到这些玩意儿了,恐惧过去,叶修心里悄悄滋生出一点隐秘的遗憾。没有谁不喜欢这满屋子的枪,这里头光他叫得上名号的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就在墙上挂了一排,更别说其他那些锃亮又锋利的枪械武器,堆在一起简直像是什么藏在险峻山崖中的宝藏秘籍。

韩文清却像是一眼看出叶修心里那点小心思,他抬手从墙上取下一把德国P229,伸手关上保险栓后朝叶修丢了过去。

叶修伸手接住,甚是稀奇地将它翻来覆去地研究。

韩文清眼神微缓,道:“喜欢?”

“谁不喜欢呢,”叶修没空抬头,“挺好看的。”

“诶老韩,你说我能当这个吗?”手里枪械还带着一丝韩文清的体温,叶修摩挲着枪身,若有所思地看向韩文清。

叶修很聪明,或者说他聪明得甚至超乎寻常。韩文清从没和他说过自己的职业,叶修却在很早前、早在他本应还是一个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孩子时,就已经知道将自己带回来的究竟是什么人、甚至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只是韩文清把他保护得太好,让他没能亲眼看到触及到真正的泥潭和他手中残酷又淋漓的血。

韩文清听完,二话不说,伸手过去照着叶修的脑门就是一声脆响有力的弹指。

叶修确实很聪明,且更是在杀手这一行里有着罕见的天赋。所有这个身份需要具备的能力都在叶修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机敏果断、洞若观火,还有着极强的动态视力和天生超群的瞄准能力。黄少天喻文州王杰希一号人偶尔溜来串门时,更多都是跑来看叶修,顺便忍不住来鬼鬼祟祟地挖墙脚,最后全被自己黑着脸一个个丢出了门外。

顺便说一句,当初韩文清带着叶修去办身份时,替他帮忙的就是黄少天。

而黄少天知道自己收留了一个孩子,就等于全联盟的人都知道了。

韩文清也明白叶修是个万里挑一的好苗子,可是即便被调侃成“护崽”,韩文清也不愿让叶修真正走进这个无底的深渊。他自己是提着刀枪、踏着一路尸横血海走过来的人,知晓太多世间勾结黑暗险恶,手里攥着太多枯骨冤魂,想必死后也注定上不了天堂。他深陷其中难以回头,才更希望叶修能留有一双干干净净的手,看向他的目光能永远像许多年前的那晚夜色那样清明澈亮。

承认吧韩文清,他自嘲,你就是舍不得。

叶修知道这件事再没得商量,伸手捂住被弹得通红了一片的额头,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将这个突然冒出的心思重新打回大牢,永不得赦。

虚惊一场,韩文清险些就要忘了接下来要干什么,最后还是叶修好心提醒:“你不是说你还有事?”

韩文清面色不动地应了一声,眼里却有细微的懊恼一闪而过。叶修看得清楚,竟觉得韩文清这幅少见的模样甚是有趣,面上也渐渐带了点狡黠的笑。韩文清不轻不重地拍拍他的头算是警告,随后一把将叶修拉出来关上门,却没有再把这间房锁上。

他们之间向来坦诚,既然心照不宣,就没必要再将这些不算秘密的问题藏着掖着。韩文清也就随口多叮嘱了叶修几句,便披上外套出了门。

不过是赴一场宴会,杀手们之间的规矩本就不多,韩文清又和联盟的损友毫无间隙,因此更是肆意地无所畏惧。他陪着一干人喝了一轮的酒,深觉今天的意外消耗了自己大半的精力,便与联盟的最高长官告了假,正大光明地溜号。

他走出酒吧门外,正在思考是图方便自己开车回去还是叫辆车,便见到马路边竟有人先他一步站在了那里。那人回过头,显然是没想到自己出来透个气也会遇上人,更没想到有人会这么早就离开,讶异了一瞬,便回过神来向他点头示意。韩文清走到他身边,喻文州侧头打量了他一眼,玩笑道:“你放心,今天不是来撬你墙角的。”

韩文清神色淡淡,没有应声。

喻文州也习惯了他这模样,没怎么往心里去。各自安静了半晌,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开口道:“对了,今天……”

韩文清漫不经心望着远处的马路,闻言侧耳示意自己准备听着喻文州接下来的话,等了片刻,却突然发现喻文州没了下文。

韩文清扭过头,见喻文州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不由得莫名道:“今天怎么了?”

喻文州想到停在酒吧后的那辆属于韩文清的车,又看到他此刻正站在大马路边,像个喝了酒、只能老老实实等车归家的普通人,嘴角不由得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轻松道:“没什么。”

“我只是觉得,真正要对你说这句话的应该另有其人。”

看着他高深莫测的表情,韩文清微微皱了皱眉,脑子里下意识地就要高速运转起来,思考尚未成型,却被喻文州拍了拍背,瞬间打断。

“那边有车来了。”喻文州笑笑。

韩文清伸手招下,看着空车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向着喻文州道了谢,迟疑了片刻,还是问了句:“你刚刚……”

出租车稳稳在韩文清跟前停下,刹车时车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声响在安静的夜色里显得尤其突兀。

韩文清顿了顿,收回问话,冲着喻文州点点头,弯身坐进了车内。

他报了个地址,出租车便绝尘而去。

喻文州站在路边,暗暗叹了一句,伸了个懒腰,又慢慢折回酒吧。

韩文清在离家还有几条街的地方下了车,轻车熟路地穿过错杂纵横的大街小巷,带着一身的凉意回了家。

他习惯性地用钥匙开了门,却发现客厅里一片灯火通明。叶修正盘腿歪歪扭扭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遥控器,百无聊赖地换着台。他一抬眼就看到韩文清踩着拖鞋走进来,微微一愣后就笑了:“哎哟,稀客啊。”

韩文清瞥了他一眼,不去计较这小破孩儿没大没小的痞气,一边脱下外套一边随口问了句:“怎么还不睡?”

“等你呗。”叶修扔了遥控器,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手臂搭在沙发背上,看着韩文清准备解开衬衣的第一颗扣子,突然道:“你喝酒了?”

“嗯。”韩文清应了声,抬脚往二楼走,“电视关了,睡觉。”

叶修一骨碌从沙发上溜下来,绕过茶几依言按断电源,顺手关了客厅的吊灯,跟着韩文清上了二楼。

还有令联盟杀手惊讶的一点,就是叶修居然能在韩文清身边一睡就是这么多年的事。

杀手的神经一向敏锐,多年来的暗杀生涯让他们在享受掌握生死权利的同时,也付出了相当惨痛的代价。

韩文清曾是半夜三更、两层楼的屋外有点风吹草动就能瞬间醒来的人。叶修当年第一次来到自己家时,韩文清给他专门收拾了一个房间——

然后痛苦地一晚上几乎没闭眼。

叶修房间里时常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一星半点的声响就足够让韩文清睁着眼睛看了整晚的天花板。不仅如此,他还得隔三差五地爬起来去叶修房间查看情况。

大概是小孩从未见过这种环境,觉得哪里都稀奇得很。第二天,他直接胆大包天地爬上了韩文清的床。

韩文清终于无奈地发现,与其放叶修在另一间房内搅得他心神不宁,不如把这个噪音源绑在自己的身边求些心理安慰。

小孩的鼻息就在耳边起伏连绵,偶尔带点微弱的鼻音。韩文清好不容易适应了环境,刚刚闭眼了不到半小时,叶修就在睡梦中翻了个身。

韩文清:……

起码能睡半小时了,他如此安慰自己。

睡了醒醒了睡,韩文清配合着叶修每一次的响动调整着自己入睡的节奏,第二天在生物钟的作用下醒来时,竟觉得自己的精神出奇得好。

如此这般,叶修也就再没有挪过寝了。

到如今,韩文清已经不会再被叶修的各种动静惊扰,往往能安安稳稳一觉到天明。

他以为他将永远无法摆脱层层深夜里投下的黑影幢幢,也无法阻止呼号的风声冰冷剜骨,却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即便魑魅魍魉缠身,亦能坦坦荡荡,从此无畏。

他其实早已经从泥潭里爬出来了。

韩文清洗完澡出来时,叶修只给韩文清留了一盏光线浅淡的床头灯,自己已经钻进被子,双眼闭合,呼吸平稳,看起来早就睡着了。

韩文清于是放轻了动作,没发出一点动静地关上灯,在骤然暗下来的环境中准确地找到位置上了床。

一刹,屋内无声无光,时间也就此平息所有的波澜,潜藏了所有不可言说的秘密。

直到过了许久,被月光铺满的床铺上突然有了点细微的晃动。

叶修探过头来,看着韩文清棱角分明的侧脸和闭合的眼睫,目光明亮得像是盛了半边天的星辉。半晌后他俯下身,借着窗外的光,蜻蜓点水地以唇碰了碰枕侧男人的唇,声音轻得几不可闻:“老韩,生日快乐。”

看着韩文清依旧平静的睡容,叶修笑了笑,重新缩回了被子里,安然闭上眼。

整套过程轻巧静谧,短暂得像一个旖旎而混沌的梦。

那一晚,叶修知道韩文清没有睡着,韩文清也不曾动过分毫。

那一年,叶修十五岁,韩文清二十八岁。

 

 

 

 

 

 

高考结束的铃声响起时,叶修放下早已写完、被他拿来转了千百次的笔,淡定地等到老师收完了卷子,便穿过一团团仿佛解脱了般大悲大喜的人群,脚步轻快地走出了校门。

傍晚的阳光已然收敛了夏季的锋芒,又有层层枝叶过滤,此刻落在身上的余温柔和得不像话。叶修搓了搓在空调房待久而有些冰凉的手,逆着穿过在校门口密不透风的、由家长组成的重重人墙,一个人慢慢往家里溜达。

高考的重担一卸,长久纠缠的那些小心思便终于得到天下大赦,正大光明地抬了头,在心里蠢蠢欲动,沸腾不休。叶修嘴角扬起一抹笑,还是那么懒懒地一手拎着书包,任它垂在身侧,随着步伐摇摇晃晃地发出声响。

他像极了每一个终于解脱的普通学子,对未来的构思都因倾注了满怀的少年意气而绚烂纷呈璀璨至极,隐藏在血液之下却又沸如烈火,好像以此就能烧尽眼前所有的困难阻挡。目光四下游走,叶修擦着人群走过街道的拐角,步伐便骤然加快,轻捷的身影只一闪,便迅速隐没在错杂的小巷内,再无迹可寻。

他却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和处境,也注定不可能像那些从校园里走出来的孩子那样再无后顾之忧。韩文清在收养他的这么些年里,除了射击与近身搏杀,几乎将一切可以自保的手段都交给了自己。叶修早在走出校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察觉到有几道不善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他从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因而甩脱得干脆利落,至此可算是能缓上一口气。

微微皱了皱眉,叶修直觉这个地方已经不再安全,也就毫不犹豫,捏紧了书包背带,轻车熟路地穿过重重暗巷,直奔家中而去。

尽管他知道这群人或许已经摸清了韩文清那栋小别墅的位置,此刻正等待着自己自投罗网。

可那是他的归处,是他生平第一次拥有的家,也偷藏着他经年久长无法舍弃的痴心。

无论如何,他都要回去看看。

离家越近,叶修的心跳就越急促,擂鼓一般在胸腔震荡不休,脚下迈出的步子却愈发慢而谨慎。他最后终于悄无声息地走到家门前那条路,贴着冰凉的墙壁,隐蔽地探出头,不出所料地看到有人在楼边来来往往。

眯了眯眼,叶修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对方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自己却也不会傻傻地就这么跳下去。趁着别人尚未发现自己,撤退才是最好的方案。最后怀恋地看了一眼那栋小楼,叶修深吸一口气,正欲转身,一只大手却突然绕到他眼前,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叶修心里像是一脚踏空似的狠狠一惊,反应却是一等一地快,他跟着对方的步子往后退,手肘却抬起,冲着对方的腹部狠狠甩了过去!

这一带着破风声的肘击却被对方稳稳以掌接了下来。叶修心里刚刚一沉,却听到耳边传来压低而急促的声音:“哎哎小叶,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是我!”

叶修一愣,微微侧头看过去,不由得瞪大了眼:“少天?!”

“嘶,说了多少遍要叫我哥,没大没小的。”黄少天甩了甩被砸红的手,忍不住打量了叶修一眼,语气中带了点酸意,“老韩又不让你当杀手,把你教这么好干什么。”

说话间,两人也一点点退进了小巷深处,远离了包围圈。确定没人察觉到他们的踪迹,黄少天辨别了一下方向,拉着叶修就走。

叶修只愣了一瞬就反应过来:“老韩让你来的?”

“那可不是吗,”黄少天头也不回地絮絮叨叨,“你知道他多么凶残吗打个电话让我过来,而且居然都不给我拒绝的时间就挂了,我出场费很贵的好吗?”

叶修暗里握了握拳,面色不动,嘴角甚至扬了点调侃的笑:“那你敢不来吗?”

黄少天:……还真不敢。

他泄愤似的伸手要去捏叶修的脸,被叶修灵巧地一弯腰闪过,嫌弃地拍开他的胳膊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到正事,黄少天神色一凛,压低了声音道:“具体情况他没时间明说,不过我听冯主席说,最近似乎有人要找他的麻烦。”

“韩文清害怕会波及到你,提前让我带你转移,没想到还真让他猜对了。你也算是聪明,没被他们逮住。”

黄少天不废话的时候,语句里竟也透出三分凝重七分紧急,叶修敛了最后一丝撑出来的笑意,沉默地跟着黄少天走。

反倒是黄少天看了他一眼,反过来低声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你老韩是什么人,联盟杀手的no.1,谁能让他吃亏啊,不被他杀翻就不错了。”

叶修抿着嘴没回声,一路跟着黄少天绕出了小巷。

喻文州开着车在路边等着接应,看到两人安全从小巷内出来,立马打开了车门。

黄少天把叶修推上后座,自己上了副驾驶,嘴里火急火燎道:“快快快,叶修这么久还没回去,估计那些人也该反应过来了,咱们赶紧走。”

喻文州就稳重多了,一脚踩下油门时嘴里还提醒道:“系好安全带。”

引擎发动时的轰鸣声带着强烈的震感袭遍全身,车像是离弦的黑箭射出小道,那一瞬的冲击力让叶修被惯性狠狠按在椅背上。他勉力坐直身子,余光看着车窗外飞速倒流的楼层和渐渐黯淡的天色,沉声道:“韩文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相比起黄少天临危受命,喻文州显然知晓的内幕更多。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座上的人,那个他和黄少天等人一起看着成长起来的少年眼神坚决,眉目间的青涩褪了大半,蕴藏在内、玲珑且刚的魂魄终于不再藏拙,开始显露出侧目的锋芒,曾经瘦小的身形至此也终于淬炼出一幅坚韧不折的筋骨,足够与另一个人一起跨过深渊,撑起未来所有颠簸的不测。

喻文州于是毫无保留地全盘道出:“韩文清早年曾受托暗杀了一位逼得委托人家门破裂走投无路的先生。这位先生的儿子也算是个是个富二代,浑浑噩噩了多年,最近据说是在和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私生子争夺公司继承权,所以多方打听得了消息,花大价钱请人想除掉韩文清,为父‘报仇’。”

黄少天从鼻尖传出一声重重的哼声,以此强烈地表达了他的不屑。

“韩文清的据点有很多,我现在带你去的地方就是他的据点之一,至于为什么要选在那里,大概是因为他觉得那里交通很方便吧。”趁着红灯转绿灯的那一刻,喻文州深深看了一眼叶修,像是预见到了某个结局似的笑了笑,温声道。

“至于你有什么想说的话,不如与他当面说吧。”

引擎随着变化的信号灯再次响起,叶修在重新启动的路程里,眸光渐亮,里头有什么东西终于得以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因为撤离得及时,一路上喻文州他们没有遭到大规模的阻截,少许跟踪的车辆也被喻文州轻易甩脱。他最后停在了就在路边、挤在重重高楼里丝毫不起眼的某个小公寓前,替叶修打开了车门:“好了,我们的任务到此为止,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叶修冲他道了谢,不带任何迟疑地下了车。

“让他这样去真的好吗?”黄少天皱了皱眉。

喻文州再次发动了车,神色却显得很轻松:“没问题的。”

黑色的轿车绝尘而去,不一会儿就重新汇入了车流,顺着向前开去。喻文州扭头看着黄少天纠结的表情,好笑道:“别担心。”

那两人,一个是杀手联盟的no.1,另一个是终于长大、能肩负起no.1过往与未来的人。

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再不惧前路,必能自风雨中辟出一条山河逍遥的阳关道来。

 

 

叶修走上台阶,推开虚掩的门,只一眼就看到那个站在窗前、此刻正逆着光看向自己的男人。

叶修迎着韩文清沉沉的目光,反倒笑了:“老韩,早知道你这么有钱,我过去就不该那么替你省着的。”

韩文清还是沉默地看着他,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冷淡。

叶修的笑意也跟着销声匿迹。他与韩文清就这样无声对峙,中间隔开的一段空间结冰了一般变得凝滞,连时间的流动都变得无比艰涩困难。

半晌,韩文清动了动身子,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

拜良好的视力所赐,叶修一眼就看清了那是什么。

“怎么,打算把我送走了?”他心头狠狠一跳,面上遮掩般地眯了眯眼,说不清是什么口吻,那模样让韩文清觉得陌生至极。

但他只是拿着那张机票,冷冷道:“你不想走?”

叶修近乎挑衅地笑了:“老韩,你也别吓我,哥什么时候怕过了?”

韩文清似乎懒得多废话,干脆地从身后摸出一把枪,当着叶修的面打开了保险栓,随后,就像多年前尚未相识的那个夜晚那样,他将枪口笔直地对准了面前的人。

“如果你想活命,就快跑。”

叶修收了嘴角锋利如刀的笑,歪着头看了看黑洞洞的枪口,随后一点也不犹豫,像只不知畏惧狂风而展翅的鸟,冲着韩文清扑了过去。

韩文清没想到叶修居然就这样冲着自己跑过来,惊得差点拿不住手里的枪。那把枪不仅解了安全栓,里头还有着几发子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在不经意间呼啸而出。他不得不仓皇将枪口掉转了方向,也顾不得手里捏到起皱的机票,一把将扑进自己怀里的人稳稳接住。

他的下巴抵着少年柔软的头发,怀里满满是少年温热的呼吸,疯狂跳动的心脏似乎也与怀中的人刹那同步。韩文清顿了顿,低沉的声音终于像是压抑不住得到了解放,叹息一般地道:“不是往我这里跑啊……”

叶修在他怀里抬起头,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老韩,我赌赢了。”

韩文清垂眸看着叶修,看清了他眼底揽尽星辰的灿然亮光间,完完整整地映出了自己的模样,喉结终于忍不住微微一颤。

那一瞬间,他恍惚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那个夜晚为起点,跨过漫长的记忆跋涉而来,以遥远的岁月为媒,将一颗澄澈而坚韧的真心坦然奉上。

而他手捧这份真心,如同胸口也住进一蓬炽热的火,明烈的火光翻腾而上,雷霆万钧地冲开四面楚歌的重重围困,所过之处,所有腐朽的尘土走向消弭,泥沼随之湮没于无声浩荡的心潮之下;灼灼的星火填平深暗的渊壑,刹那间点燃荒芜的旷野,催开了渡海而来的花。

而长夜已逝,黎明也终将苏醒。

韩文清哑着嗓子,抱着叶修的手臂却牢固得像一把锁,且心甘情愿地将是否开解的权利拱手相让:“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恐怕会很凶险。”

叶修不满,伸手掐了一把韩文清的腰,强调:“我赌赢了。”

韩文清沉了眸子,神色却渐渐柔和下来。他俯下身,郑重且凶狠地吻上叶修的唇,那就像一只进食的狮子,每一次的唇齿碰撞都带着撕咬的力度,每一次舌尖的深入都像是要固执地触到怀中人藏在内里的魂魄。叶修眨眨眼,目光带笑,即便被吻到头晕目眩双腿发软,也丝毫不见忤逆,罕有乖顺地迎接着男人迟来的踏足。一方全然放弃抵抗,一方极尽攻城略地,停滞的时间得以破冰,在沸腾的空气里重新流动

韩文清愈发深暗的眼里跳动着奇特的色彩,蓄势的姿态像是一座亟待爆发的火山前最后的一刻平静。他近乎沉溺地望进叶修泛着水光的眸子,伸手不自觉摩挲着少年眼角飞出的那一抹浅淡却极显艳色的红,在交缠的滚烫呼吸间,男人低低地笑了笑,一字一句都带了此生最珍重的力量:

“愿赌服输。”

 

那一年,叶修十九岁,韩文清三十二岁。

 

 

 

 

小剧场之一:

关于那位倾家荡产的富二代,据黄少天某次“不经意”的多嘴透露出来的消息,这人已经老老实实地消停,此刻大概连最后一点灰烬都化为了尘土,一点都不剩下了。

 

 

 

小剧场之二:

几年后,两条消息传遍了整个杀手界,像是洪水一般引起了前所未有的震动。

第一条,杀手界的领头羊——荣耀联盟的当家no.1宣布彻底退隐,从此金盆洗手,江湖不见。

第二条,据说no.1的杀手先生之所以从良离开杀手界,是因为他陪着他的爱人出国留学顺便领证去了。

 

 

 

 

 

 

End.

非常有幸参加韩叶的活动,感谢太太们带我玩

算是个很一气呵成的故事,希望大家看的愉快

愿他出走半生,归来仍怀有一腔无畏无惧的傲骨霸气,初心不变,一如既往

祝我们永远的霸图队长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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